荷与人生
上世七十年代,不满十五岁的我,到康藏高原当兵时,遇强烈地震,亲眼目睹了一夜之间那此原本看似坚固的建筑倒塌、变成了废墟,河中漂流着一具具尸体,到处是一片悲恸之声的触目惊心。
参加了抗击余震抢险救灾的紧张战斗,从废墟里救出一个个肢体不全、伤痕累累的伤员,挖出一具具惨不忍睹的逝者,经历了一场来自心灵的震憾,终因劳累过度,倒在了冰天雪地。
在部队医院休息了一段时间,医生出于同情,给我开了一张回内地休息一月的假条。
回到离别两年的家乡,心情立时变得格外愉悦。妈妈和哥哥姐姐,还有少不更事的弟弟妹妹,每天都宝贝似的围着我转,仿佛我已经离开了好多年一样,不管我到哪里,都会热情地陪同前往。
那于下午,正在恋爱中的哥哥,心事重重地从厂里回到了家,提出要我和姐姐陪着一块到荷花池走走。
记忆中,荷花池是县城的一大景点,它紧挨着老公园,有近三十亩面积,池里的水很清澈,在靠近国道线的那一角,生长着一大片荷叶。
儿时县城所有的顽童,每到炎夏之际,都爱到荷花池戏水。没有大河大湖的家乡,在当时那年代,荷花池的水质非常干净,县城为数不少的妇女,都会端着背着一大背篼或一大盆衣服到那里洗。
我们在那里学会了游泳,在那里度过了很多难忘的开心日子,也曾因为腹中饥饿难忍,悄悄从水里潜到了荷花盛开的那一片水域,从稀泥中很是费劲的抠出过尚未成熟的莲藕------
缺医少药的年代,因人们传说荷叶煮稀饭能治克山病。很多人去采摘了青翠的荷叶,捂在铁制的鼎锅上熬加了绿豆的稀饭。
那用荷叶捂了锅盖的绿豆稀饭,不仅颜色让人赏心悦目,闻着有一股独特的清香,喝在嘴里,更是是有着回味悠长的甘甜和醇香。
生活所迫的时代,我和哥哥每每会抽出时间到乡间的小溪抠螃蟹,每天上午出行时,我们会摘下一片硕大的荷叶反扣在头上。有如现代个性女式帽子的的荷叶反扣在头上,比戴麦杆编的草帽还舒服。加之,那时家庭经济的窘迫,也根本使得我们没有钱买草帽。于是,一片既可遮挡毒日,也可使得瘦弱的身体不会被雨淋湿的荷叶,成了儿时那时最好的睛雨具。
东面,紧挨着国道那一片荷塘,每到六月、七月,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给人的感觉真的好美好美:粉红色的荷花带露而开,一朵一朵,一片片亭亭玉立争相斗妍,有如一场香艳鬓影的盛会。
那微风中碧波荡漾的池,肥硕丰腴的荷叶,那盛开着的朵朵荷花啊,写满六朝乐府的千年古韵,从诗里来,从赋里来,从水墨丹青里来。写满唐宋明清的神奇笔墨,铭刻着“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烙印。
遇见这样一片荷塘,是几十年人生历程中,最难以忘怀的。儿时见到大片盛开的荷时,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懵了。虽则年少,但在“绝色”面前,人总是弱智而又脆弱,不堪美艳一击,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竟强烈。
我曾在受到了家长的责骂后,在那片荷塘边转来转去,时而跳进水中,时而坐在岸上,时而游到荷叶旁抚着那肥厚的叶子,反复折腾、停留了整整一天,虽然肚中饥饿得头晕眼花,却一直赖在那里不愿离去。
说不清为什么不愿离去,贪婪地只想将它看个够,在那时幼稚的心里想着,美丽的荷花是有生命的,是有花期的,花期一过,它的生命也就逝去了,我便无缘再会,只能等待到来年,才会有可能再见这醉人的绿叶红花。那些娇艳美丽的粉色香红从此只能印在心里,融入血液,走进梦中。
和姐姐、哥哥一起到了荷花池,因为正是隆冬季节,这里给人的印象是一片萧瑟,低了好多的水面上,可以看到一些变黑了的荷梗,一些变得令人不忍入目的荷叶的尸体,春秋之季美不胜收的荷花池,此时给人的感觉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形容。
有人说;美丽的东西看多了,会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儿时,谁也说不清的缘故,我偏爱挺拔的绿竹,更爱荷的花荷的叶。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看多了它们而健壮、帅气。但却在长达几十年的岁月里,一直钟爱绿色的竹和荷,
看到冬日里荷叶枯萎的尸体,使得我的心里有了阵阵作呕之感:天啦!原本那么美丽那么硕大,绿荫似地为我们遮日挡雨的荷叶,居然会成了如此散发着怪味的黑色尸身!它的美,它的绿,它曾经的让人赏心悦目,都变成了一个逝去的梦?
我没有心思再呆在这里,赶紧催着心事重重的哥哥和姐姐,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自此,除了夏秋之季,我绝对不会到有荷花的池边去。我,因为,在心之深处,害怕再次看到那些荷叶的尸体,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黑色-,闻到散发着的腐臭味-----
“花开不多时啊,堪摘直须摘”,梅艳芳伤感、楚楚动人地唱,直唱到人的心坎里去。不知不觉离开家乡已数十载过去,恍然中,已到渐老之年。闲来无事,坐在城郊家中的花园品茶时,我开始深切地怀念苦涩的童年,怀念家乡的荷花池。尽管,儿时我们没能拥有如花蕾般的日子,没有期待向往的朦胧心事,但回味过去,毕竟也是一种美好。在美的面前,我和所有人一样,也是贪心而脆弱的。
一位当年同在省府大院工作的朋友讲述: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生活,曾经痛惜一段原本不该发生的爱情。四十岁那年被一个三十八岁,自称单纯的女人爱上。
初次单独见面,说不清道不明就搂在了一起,就发生了成年男女之间原本不该发生的激情故事。当紧紧拥有着那光洁的躯体时,她流淌着泪水说:我有如田野小池中一片孤独的荷叶,极度单纯,走出围城八年,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我今后人生唯一的男人。我会爱你到永远。
酷爱荷的他,与自称为荷的她很快爱得癫狂,爱得失却了理智爱得什么事情也不想做,成天只想着和她在床上颠鸾倒凤!
然而,当他煞费苦心地想要重新组合一个新的家庭时,却目瞪口呆地发现她并不单纯,而且他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十八岁的男人,如果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女人,会用什么方式表达?四十岁的成熟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或许只能用一种温柔的心情守口如瓶。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却在那一刻做出了令所有人大惑不解的举动。
他苦苦地努力过,在大街小巷寻觅过,甚至低三下四地哀求过,万念俱灰的自杀过------一个爱得到了极其弱智的男人所能做的一切都做过,可最终,还是没有她的踪影。
当他终于从情感的泥淖中走了出来,平淡讲述不堪回首的那一段情时,我对他说:既然她已然不再爱你,为什么还要苦苦哀求她的施舍?
他说:其实,那时他已不再爱她,当得知了她把其他男人带回了他们即将成为新房的家,他在心里便对她只有了恨,有了切齿的痛恨。可是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恨,没有表露内心的杀气!而是用一种虚假的表相,想要追她回到身边。
可是,如果真的她回到了他身边,他会善待她,能原谅她的过失吗?显然,是不可能把那些令人怒火中烧的事忘掉!
我淡然地说:既然恨她了,就应该要让她知道让她明白,就不应该伪装自己,就不应再说什么天长地久,不应再说什么白发到头!对于背信弃义者,敢于说不!敢于勇敢直面现实重新选择,或许,会有新的惊喜会有新的生活等待着我们!
哪怕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哪怕没有善终。爱和美一样,没有后悔,却有缺憾,爱与美一样短暂易逝,只有今天,只有今生,宁愿错误也不要错过!
我不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而喜欢那些不施粉黛如莲一般的清纯女子。但也喜欢那些不再年轻,仍旧迷恋优雅的旗袍和披肩的女性。那些珍惜美与爱的人,总会让人喜欢和感动,如果一位年至七十岁的老人还会为自己系上一条别致的丝巾,还会为一盆花念上一句“应是绿肥红瘦”。那么,回望她的人生之路,必有善可陈,其眉宇间,也必充盈着莲的清逸之气。
美和青春甚至生命,于现实中的人们,是一个虚无的概念,曾经再娇美或健壮的人,一口气不来,双眼一闭什么都不存在了。诚如池中的荷,有青蜓和蝴蝶围绕起舞的青翠叶片和粉红娇艳的花朵时赏心悦目,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一旦凋零枯萎,就会变得不忍目赌。
人,和所有动植物一样,不管曾几何时多么的美,不管在世时曾经有过多么伟大的壮举,也不论是否有过不堪回首的生活,生命一旦逝去,最终留下的,只是一场结束的梦。
作者:蔡斌,笔名宇剑,生于大竹县城。历任工艺美术公司经理、省工艺美术行业协会理事,县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委员办公室干部、县综治发达公司法人、执法大队长、基干民兵应急连长。省人民政府研究室《政务》杂志、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商》杂志办公室主任,总编助理、《时代中国》杂志执行总编、《市县风采》期刊总编、《中国新闻杂志》执行决总编。四川省通俗文艺研究会第一副会长、执行会长,四川省人民防空协会监事会主席(监事长)。
现为《中国新闻杂志》执行总编、四川文化网执行总编、四川通俗文艺研究会顾问。社会兼职:四川省教育学院中文系客座教授、中国文化市场研究中心四川书画分院副院长、国际黄宾虹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客座教授、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研究院院士、中国诗书画研究会理事、国家一级美术师。
出版有长篇小说《覆水难收》、《黄果树作证》、《一路走来》、《情归何处》、《男人有泪》、《危险情缘》、《雨洗尘埃》、《沉浮灵与肉》、《博弈》、《沉浮》《血溅铜麒麟》中篇小说集《曾经沧桑》、《毒品警示录》、《宇剑笑话杂说》全国第一部人防题材长篇小说《铁血铸盾》,诗集《竹影摇曳》以及散文、报告文学和诗歌数百万字。
参展书画作品在庆祝建国六十周年暨澳门回归十周年全国中老年书画大赛中,因作品线条流畅、墨色饱满、寓意深刻、独具风韵荣获金奖并获得“中国百名功勋艺术家” 称号。
参加加拿大诗书画大赛中,荣获创作一等奖和“华人艺术界资深美术家。在第五届金鼎奖书画大赛中获银奖与“中国书法美术百杰”称号。参加中国艺术家大典征稿活动中荣获金奖。参加新中国六十年大阅兵全国题贺艺术大赛中获创作一等奖。
文学作品曾获得首届巴金报告文学优秀奖、四川省政府政务调研成果奖、国家人防协会全国征文优秀奖、中国好文章组委会“文化摆渡人”荣誉称号。